〔小說〕棋境（十一）

dragoniye

決賽　壞棋連發



　　星期天午後，上海某偌大的商場的中庭裡，早圍滿前來觀戰的棋迷，亦吸引了不少過路人，他們都好奇望望表演賽場地的陳設，只見有棋桌五張，又豎起了五塊很大的電子屏幕，看來是用以展示對局進程的。
　　時近二時，正當人們都等得有點不耐煩的時候，棋手們出現了。
　　張友友、陳海、陸春暉、豐菊、文天成各自選了一張棋桌坐好。雲行止也有座位，他可以坐可以站，實在站得太累時他可以坐著，說出棋步後請其學生鍾靜濤代他落子翻子，這是大會對他的體恤。然後，除了陳海選執白子，其餘四位棋手都選執黑子。
　　表演賽開始了。挑戰的一方，五位高手有三人幾乎都同一思路，開局未幾，就壞棋連發，拚命往可以輸很多子的地方落子，比如星位、外星位，目的自然是讓雲行止不易找到局勢的平衡點，而只要雲一旦下出負六子或以上的棋步，他們便會咬著不放。他們這樣下的另一好處是下壞棋不必多用腦，是以逸待勞，讓雲行止的腦子獨自操勞好了。
　　陸春暉的戰術有所不同，前十三個回合，雙方都是均勢局面，至第27手陸春暉才忽地在Ｇ７星位下子，是負十七八子的棋步（附圖一），對這手棋，雲行止沉思了八分多鐘，決定以牙還牙，在另一星位Ｇ２下子，呀，盤面又神奇地變成近乎均勢了！

　　　附圖一　


　　文天成的一局，雙方更弈至46手均勢的棋後，文天成才突然發難，也可以說是他再忍不住局面的差距總是拉不大，往Ｈ７外星位下了一手最多可以負四十四子的棋（附圖二），然而這樣一來，黑方活動空間只有兩格，雲行止的活動空間有八格，對雲來說其實還大有回旋的餘地。雲行止思索了七八分鐘，胸有成竹的在Ａ７外星位下子棄邊，知道這局他應該輸不了！

　　　附圖二


　　跟張友友的一局，雲行止一開始竟用負六子的橫開局，張友友倒是先忍一下，因為他對這種開局研究不多，情願不要這六子優勢，回應了一手陌生的變着，接著在第七手便下星位，然後一直使雲行止在局面上最少也領先十多二十子，簡直讓雲行止手足無措，險些連平常心也失掉。不過雲行止畢竟下這種「雲氏規則」的棋下了頗長日子，知道只要沉著應付，到了中局以後，還是會出現均勢的機會的。
　　就是這樣的，挑戰的一方在對局中千方百計別有用心的下壞的甚至是極壞的棋，而雲行止卻步步為營，要很用心地思索把局面拉回可以走向和棋的平衡點在哪裡。那份用心程度，真是可謂目中無人，對周遭的聲響充耳不聞的。其實雲行止也有點自討苦吃吧！就等於兩個人作太極推手，一方已因過份用勁，失去重心，另一方按推手的正常打法，就可以借對方失重心之利，輕鬆將他擊倒在地，現在反而要吃力的協助對方重新得回重心，不是自找麻煩嗎？再說，以我這個棋力很菜的旁述者的愚見，他們要是跟雲行止比拚局面的平衡之道，即使未必使雲行止走出負六子以上的壞棋，可是到了最後幾手棋，才突出壞棋，可能更奏效，雲行止也許會欲救無從，咳！咳！這只是愚見一條，見笑！
　　表演賽鏖戰了近四小時，五局棋都發展至終盤階段了，連圍觀者都緊張起來，很想知道雲行止有多少局能把棋子的差額控制在四子之內。
　　執白子的陳海亦是緊張不已，他雖然喜歡知己知彼，但今天弈下來，方感到自己低估了用這種規矩下棋的難度。現在弈至第53手，輪由他下子了，在僅有的三個可以下子的格子Ｂ８、Ｇ１、Ｈ４之間，陳海實在算不清下那一格對於拉大棋子差額更有利些……陳海再仔細想，Ｇ１應是棋局的平衡點，下了只會對雲行止有利，但餘下兩格，哪一格好呢？

　　　附圖二　在僅有的三個可以下子的格子Ｂ８、Ｇ１、Ｈ４之間，陳海實在算不清下那一格對於拉大棋子差額更有利些……


　　殊不知原來局面至此，陳海根本沒有機會把差額拉大了，除非雲行止算得不透徹，下得不小心！這種棋委實太難下了！
　　在另一與豐菊的對局裡，豐菊的黑子剛下了Ｅ６（附圖三），雲行止此際也正為該在哪裡回應而犯愁，為此，他苦苦思量了十多分鐘，決定下Ａ５格……

　　　附圖三


　
　　唉！人即是人，總也有犯錯的時候，雲行止下出這手棋後，就對豐菊拉大棋子差額很有利了。二人最後下的幾手棋是：白Ａ５，黑Ｅ３，白Ｃ１，黑Ａ８，白Ｇ８，黑Ｈ１……至此，雲行止已沒可能把差額控制在四子之內，最後結果，這一局是白勝六子，按「雲氏規則」，是豐菊勝出！
　　表演賽進行了五小時多，終於五局都下畢了，結果是雲行止四勝一負。雖然不能全取五局，人們仍是掌聲雷動，像是為雲行止加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