〔小說〕棋境（二）

dragoniye

　






第一輪　損四子


　　2016年秋，東京帝苑酒店議事廳，正進行第四十屆世界黑白棋大賽。
　　預賽賽事已進行了十二輪。現在前六名的成績是：
　　陳海（中國）
　　　　　11勝1負
　　Ben Seeley（美國）
　　　　　11勝1負
　　榎本康熙（日本）
　　　　　10勝1和1負
　　張友友（中國）
　　　　　10勝2負
　　金至善（韓國）
　　　　　9勝1和2負
　　羅偉樂（香港）
　　　　　9勝3負

　　第十三輪，也就是最後一輪預賽賽事，對張友友是個考驗，因為他正要碰上美國強豪Ben Seeley，要是輸了，就四強止步了。反而隊友陳海早已跟Ben Seeley碰上，最後的一輪的對手並不強勁，應可輕取。
　　大敵當前，執白子的Ben Seeley竟然仍敢早早變着，在Rose-Bill定式開局裡，在第十二手就走出斑馬－４的變化應着。然而對手這樣的下，張友友並不覺得輕鬆，還是步步為營，小心對付，怎料弈至第廿七手還是一時失察，走出緩手，Ben Seeley當機立斷，向左下的星位直撲，形勢稍對Ben Seeley有利。
　　往後幾個回合，雙方刀來劍往，招招深藏內勁。然而，棋局越近終盤，判斷有誤的機會越大。Ben Seeley到了第四十六手，不幸因為下出了損四子的棋步，由以兩子佔先的局面變成落後兩子，更遭沉著應戰的張友友抓住不放，最後以二子之微擊敗Ben Seeley，進四強成定局。
　　中國的棋網上即時傳開了張友友對Ben Seeley的棋譜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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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幸運之神今天看來特別眷顧中國棋手。最後四強的名次是陳海，張友友，Ben Seeley和榎本康熙，按例，準決賽由陳海對榎本康熙，張友友再戰Ben Seeley，中國棋手得以免去自相殘殺的局面。
　　有了在預賽中戰勝了Ben Seeley的經驗，張友友看來信心倍增。相反，Ben Seeley卻明顯戰戰競競起來，再不敢在開局就把定式岔開，以較弱的棋步來求得使對方面對較陌生的局面，在這個時候畢竟是很冒險的。饒是如此，Ben Seeley還是連輸兩局。
　　那邊廂陳海跟榎本康熙的較量，陳海在一勝之後，第二局卻是陷於苦戰…
在網上觀看實時轉播準決賽棋步的中國棋友，都感到陳海這次比賽，水平有點飄忽，時好時壞，真急煞人也。
　　只有在現場觀戰的記者小蔡最明白是甚麼一回事：陳海是烟癮難熬！比賽時間越長，對他越不利，在預賽算是僥倖熬過了，但這回碰上榎本的強橫着手，以至他用時特多，烟癮也特別難克制，要集中精神推敲棋步，談何容易。事實上，在預賽時，陳海也幾乎輸給榎本。結果，陳海一勝一負，要到第三局才能把榎本康熙擊退。
　　很明顯，今屆世界賽，冠亞軍都是中國棋手的囊中之物。而在場觀戰的小蔡，更可即時預測，冠軍肯定是張友友……小蔡倒是在猶疑，該不該在日後的報導裡提到烟癮對棋手水平發揮的壞影響。






第二輪　忽來少年

　　中國棋手囊括世界黑白棋大賽冠亞軍的消息，頓時傳遍神州。雖然這不是中國黑白棋手第一次在世界賽中奪冠，但同時得冠亞軍，還是第一次。再說，彼一時，此一時，隨著黑白棋比以往的普及，媒體和政府對黑白的關注非常強。
　　總書記馬澄天更即時向兩位在東京的棋手發了祝賀電郵，並決定要會見二人。時間地點待定。
　　第二天，張友友和陳海凱旋歸來，剛步出上海浦東機場的大堂，就見到不少棋友和棋迷來接機，人群中當然也少不了來自媒體的記者。
　　一大群人在那裡煕煕攘攘，有人帶了花環給凱旋歸來的棋手戴上，而記者更忙著拍照發問。
　　「對，對不起！可否讓我跟他兩位談一談？」說話的是個少年，衣著樸實，眉清目秀，最重要的是雙目烱烱有神。之前大家都把焦點放在張友友和陳海身上，根本不覺有這位少年的存在。
　　「你是……」陳海面帶疑惑。
　　「或者，讓，讓，讓我自我介紹一下吧，」少年說話有點緊張。「我的名字是鍾靜濤，是來自杭州棋院的…」
　　「呀，你是雲行止的學生吧？」反應特快果然是記者的專長。
　　「是，是，是呀。」
　　「多大？」
　　「十四歲。」
　　大伙知道竟來了個雲行止的學生，而且只有十四歲，覺得事情不會簡單。
　　「是雲行止着你來的嗎？」小蔡問。「不，不，是我自己要來的，還很辛苦才央得爸爸帶我來。」鍾靜濤道。
　　大伙忽地完全靜了下來，都想聽這少年此來的目的。
　　「這樣的，雲老師並不鼓勵我參加公開賽，認為我的水平還夠不上。但我自己在網上下棋，明明所向披靡，至少說明我的棋力已經很強很強。」鍾靜濤解釋說。
　　「唔，最近網上常有一個又一個長勝的id，都是你嗎？」張友友急問道。
　　「是，是的。」少年答的有些難為情。
　　在場各人都有些不敢相信，這少年竟是網上的長勝客。
　　「雲老師雖不鼓勵我參加公開賽，但我想他可沒說過不鼓勵我在非正式比賽的場合跟高手下棋吧。所以，我這回是想懇求兩位高手能抽空跟我下一下棋。」